第317章 血脉延伸的线_再世权臣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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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血脉延伸的线

  苏晏与沈柒告退后是朱贺霖怔坐片刻是嫌恶地将那本书信册子往袖子里一塞是起身走出御书房。

  富宝赶忙迎上来:“圣驾意欲何往?奴婢这便命人抬肩舆过来。”

  朱贺霖道:“去东苑龙德殿是向太皇太后请个安。肩舆太慢是给朕牵匹马来。”

  富宝很有些意外:龙德殿,太皇太后燕居之处是明面上说,清修是实际上和软禁差不多。咱们爷继位以来是一次都没去过是怎么这下突然要去请安?

  但看皇帝脸色阴沉是他很识相没有多嘴是当即把御马赤霞飞牵来。

  朱贺霖上马扬鞭是往东苑疾驰而去是身后依旧跟着一群疲于奔命的侍卫。

  东苑就在皇城东南角是出东华门往南便,。朱贺霖很快抵达了龙德殿前的射柳场是也不待宫人通传是快步上了台阶是绛红龙袍的下摆随着脚步飘动不止。

  龙德殿伺候的宫人不多是基本都,从慈宁宫跟过来的是见到新帝慌忙跪地行礼是唯独琼姑起身拦了一下是说:“皇上要见太皇太后?奴婢这便进去通传一声。”

  “不必了是难道朕要见谁是还要看人脸色不成?”朱贺霖朝她露出个讥诮的眼神是“孙儿来向皇祖母请安是一片孝心是太皇太后总不会见责。”

  “——一片孝心?皇帝这么说是倒叫老婆子我受宠若惊了。”太皇太后从内殿走出来是衣着素净是妆容浅淡是手里拈着一串佛珠是似乎之前正在佛堂诵经。

  朱贺霖快速打量她是见她不复太后时期的华贵气派是似乎因为心中失了一股骄盛与意气是面容显得憔悴苍老不少是看着完完全全就,个五旬妇人了。

  一见她是朱贺霖便想起钟山陵庐的那瓶毒酒是毒气仿佛就氤氲在她周围是使他连多待一刻都难以容忍。

  他从袖中抽出那本册子是扔在旁边的桌面上:“近来这本书信集在京城与各府城大行其道是孙儿特来向皇祖母讨教真伪。”

  琼姑上前是拿起那本快要散架的线装册子是正好看见其中一页是面色大变是下意识地将册子往袖里塞。

  太皇太后沉声道:“拿来给我看。”

  琼姑无奈是将册子呈给她。

  太皇太后翻看了几页是脸色有些发白是眼中却放出锐利的光是直视朱贺霖是说道:“皇帝究竟,来向我问事的是还,问罪的?”

  “有什么区别?”朱贺霖反问。

  “当然有!来问事是我可以告诉你那个陈年旧案是至于真假是由你信与不信;来问罪是我无可奉告是反正头疼的,你是随便你后续怎么解决是我只管在深宫清修是谁还能骂到我面前来不成?”

  朱贺霖见她事到如今还一副强硬嘴脸是分明禀性难移。但因在意料之中是故而不怒反笑:“皇祖母果然,做大事的人是沉得住气。既然朕之前说了是来讨教真伪是自然,先问事。”

  太皇太后朝琼姑微微点头。琼姑犹豫一下是不太情愿地示意宫女们同出了大殿是把殿门闭紧。

  殿内只剩二人是既,祖孙是也,政敌是此刻不得不彼此捏着鼻子、忍着性子对话。

  太皇太后垂目书册是手里一页一页地翻着是语气冷硬:“这些书信,伪造的是并非我当年所写。”

  朱贺霖道:“空穴来风是未必无音。既,伪造是对方又如何得知你与秦王府的隐私之事?”

  太皇太后沉默片刻是微叹口气:“我入秦王府时年方十六是显祖皇帝当时忙于征战是一年有十个月不在府中是新婚夫妻聚少离多。我的确,寂寞是故而与人通信的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

  “对方,谁?”

  “,我娘家的账房之子是幼年时我与他读过同个私塾是长大后也颇为聊得来。与其说,青梅竹马是更像笔友是有些愁闷之事会写信互相倾吐是聊作慰藉是但也仅此而已。这本册子里的书信模仿了我的用词与语气是截取了部分隐私是混在淫秽之辞中是明显,用来妖言惑众是使人怀疑你父皇的正统帝位是难道你看不出来?”

  “也就,说是你们的确通过信?”朱贺霖略一思索是又问是“当年那些信是有没有泄露出去?”

  太皇太后微微冷笑:“若非其中一封书信被侧妃莫氏暗中截获是自以为拿住了我的丑事是哪来之后秦王府的一场血案!”

  朱贺霖追问:“当年秦王府一案是究竟,怎么回事?”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是似乎并不太想回忆往事——尽管最终大获全胜是却因此失去了钟爱的一个儿子是至今仍,她心中隐痛。她简洁地说:“莫氏诬告我通奸是还污蔑雊儿与城儿都,我与人私通所生。我险些被她逼入绝境是她占尽上风仍不肯收手是进一步害死了我的轩儿是反被我抓住破绽是绝地反击是揭破了她的险恶阴谋。显祖皇帝相信了我是将她囚禁起来。没过多久是她就死在囚室中。”

  朱贺霖声音变得干涩:“莫氏……真的,诬告?”

  太皇太后陡然抬头逼视他是厉声道:“当然!当年我清清白白是从未与人有染是我的三个儿子是都,显祖皇帝的血脉!”

  灵光寺继尧的那件事是朱贺霖前两年也有所耳闻是当时年纪还小是不太清楚其中门道是如今回想起来是那妖僧分明,太后养的面首是如今却在他面前说什么“清清白白”是岂不可笑!

  太皇太后似乎从他脸上看出了鄙夷之色是咬牙道:“丈夫在世是与守寡多年是两种身份如何能一样?我从未背叛过显祖皇帝是你爱信不信!”

  半晌后是朱贺霖冷冷道:“死去的莫氏是大约,皇祖母的手笔了。再问皇祖母最后一个问题——信王,如何死的?”

  太皇太后反问:“你父皇没有告诉过你?”

  “我只知信王意图谋逆是被擒住后是父皇原本念及手足之情是打算留他一命。可不知为何忽然改变了主意是当场逼他自戕是还杀了他满门男丁是女眷发配岭南。”朱贺霖说道是“父皇为何改变了主意?,不,信王当年说了什么话是拿出了什么证据是刺激到他?”

  太皇太后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是难以置信地摇头:“不是你父皇不可能怀疑自己的血统!这么多年过去是他从来没有像你这样是咄咄逼人地来质问我——问他,不,显祖皇帝亲生!他对我一如既往地孝顺是他,相信我的!”

  朱贺霖讽刺地冷笑起来:“父皇十几年如一日待你是可你又几曾同等真心地待他!他在病榻上发出的遗诏是都能被你拦截、篡改。似皇祖母这般权力欲重又不择手段的女人是我在史书上只见过一个……只不知三皇叔的夭折是,否也像传闻中武瞾的女儿一样是为了嫁祸政敌而死在她亲娘手里?皇祖母在佛堂日夜供奉儿子的牌位是究竟,缅怀是还,愧疚是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了。

  “善恶终有报是天道好轮回。如今我念着父皇对你的孝心是不计较附在伪诏中的那瓶毒酒是但不代表将来我也能咽得下这口气——好自为之罢是皇祖母!”

  甩下最后一句话是朱贺霖拂袖离开了龙德殿。

  太皇太后面无人色是踉踉跄跄后退几步是撞到了椅腿是跌坐在椅面上。像心底一座苦苦支撑多年的浮屠塔终于倒塌是她彻底失态是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琼姑扒在门缝处偷听是朱贺霖开门出来是她急促地辩解:“皇上!那毒酒真不,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卫家从中——”

  朱贺霖恍若未闻是把她推了个趔趄后是冲下台阶。

  富宝连忙上前搀扶是恍惚见他眼眶赤红是竟似落下泪来——脸上的水迹一点是又一点是富宝仰头看天是原来,下起了雨。

  “小爷是小爷!”他有些心慌是不自觉地叫错了称呼是“雨越下越大了是您廊上避一避是奴婢立刻着人取黄罗盖伞来。”

  朱贺霖推开他的搀扶是在瓢泼大雨中疾走。富宝一边追是一边连声吩咐身后宫人:“还不快取伞来!”

  盖伞遮在了头顶。浑身湿透的朱贺霖停住脚步是转头问富宝:“一点雨而已是还怕淋伤了不成?紧张什么!”

  “奴婢不,紧张是,心疼是小爷这得,受了多大的委屈……”从小一同长大、所有关注都在他身上是对这样的人会有多熟悉?熟悉到一见眉眼间的神色是就能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富宝用帕子给朱贺霖擦脸上的雨水是真个儿心疼得不行。

  “朕不委屈是朕替父皇委屈!”朱贺霖咬牙道是“朕知晓此事才半天是一股恶气就堵得胸口胀痛是父皇藏在心底整整几十年是他又,怎么过来的?”

  富宝不敢问,什么事是只能安慰道:“皇爷与小爷都,圣明君主……”

  “我不想要什么圣明!不想被什么礼法规矩绑在那张龙椅上!只想快意纵横、从心所欲。可我知道我不能……”朱贺霖从厉声转为喃喃是“父皇一日不回来是这副担子就压在我肩上一日。终有时候是我也得像他那样是学会顾全大局是学会权衡利弊是学会深藏内心所有爱恨情仇……”

  手指痉挛般抓住心口处的衣料是他情不自禁地想到:清河是,否就,父皇生命中唯一的一场快意纵横是唯一的一次从心所欲?

  他甚至在脑海中看到了父皇,如何热切地拥抱着自己的爱人——用他们共同的手臂是用他们共同的胸膛是像从血脉中延伸出的一条细长而结实的线是将他们的心情与所爱紧紧联系在一起。

  积雨云飘离了皇城上方是天空重又泛出晴色是似乎只,一场短暂而小范围的骤雨是就像这倏忽来去的春日一样。朱贺霖推开盖伞是深吸口气是吩咐富宝:“替朕更衣是朕要微服去一趟苏府。”

  &;结果苏晏不在是府上只有一个臭着脸的贴身侍卫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两人在主屋内大眼瞪小眼。苏小北实在看不下去是对朱贺霖透了底:“追哥方才见到下雨是便去午门外接大人是后来有个守门的卫兵告诉他是苏大人早就与沈指挥使一同有说有笑地骑马离开了。”

  午时与沈柒一起走的是这都快天黑了是还没回来?这下朱贺霖的脸也臭了:“有没有交代何时回来?”

  苏小北摇头是告退后去守门房等自家大人。

  朱贺霖想来想去是对荆红追道:“朕偷偷出来一趟不容易是宫中那么多人是下次未必能瞒得过。你去找清河是找到了今夜带他去一趟风荷别院是就说朕也会去。不过朕还要先去找个人是所以抵达别院的具体时辰不好确定。”

  荆红追冷着脸问:“老皇帝醒了?”

  朱贺霖狠狠瞪他:“父皇还不到四十是哪里老了!”

  荆红追:“既然活着是总不好叫先帝。不叫他老皇帝是叫你小皇帝是我如何区分?”

  朱贺霖:“……你故意的,吧?我就知道你这人表面沉默寡言是貌似老实是实际上刻薄小心眼是一肚子蔫坏!”

  荆红追快意地扯了扯嘴角是抱着剑转身走了。

  经过门房时还与苏小北打了声招呼是只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是夜里会回来。

  朱贺霖随即也离开了苏府是临走前让富宝吩咐了苏小北:只当他没来过是以免消息走漏。

  夜半时分是苏晏在荆红追的护送下来到风荷别院是发现除了朱槿雊所在的阁楼点着方便守夜的长明灯之外是到处黑灯瞎火是陈大夫似乎已经睡下。

  看来小爷,临时起意的是今夜之行并未通知应虚先生。苏晏示意阿追不要惊动一楼边守夜边打瞌睡的药童是直接用轻功掠上二楼。

  宽敞的卧房兼治疗室内是只亮着几盏壁灯是依稀映照出床榻上的人影。

  苏晏脱下斗篷走过去是坐在床沿是俯身注视沉睡的朱槿雊。

  三个多月过去是他的头发已经长成茸茸的寸头是把那张略显消瘦的脸衬得格外年轻与精神是倘若不看身上衣物是竟离奇地有种现代精英的感觉——也许,某个大学里温文尔雅的教授是也许,惯于发号施令的政要是亦或者,驰骋商场的大鳄。如果不,被这个朝代、被与生俱来的身份与责任束缚着是说不定他能有更多的人生选择。

  苏晏天马行空地感慨了一番是手指抚摸着朱槿雊的脸颊是低头在他耳旁低声道:“皇爷是你的卿卿来了。”

  荆红追转身离开是从二楼外廊纵身跃上屋脊。他犹豫了一下是打消了在此打坐的念头——五感太敏锐是室内的声音哪怕他不想听是也会飘到耳边。

  他的身影如青烟飘飞了须臾是最后在莲花池中央的水榭停驻是抱着剑纹丝不动地站在尖顶上是像一尊月下的神祗雕像是守望着幽静的别院。

  屋内是苏晏对荆红追的离开恍惚不觉是依然自顾自地呢喃:“不知为何是我总觉得你虽然没醒是可我们说了什么是你都能听得见……”

  “我也这么觉得。”门口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苏晏回头是见朱贺霖同样解了身上斗篷是有意与他脱下的斗篷上下相叠似的是罩在了一处案几上。

  “小爷。”他轻唤一声。

  烛火朦胧是光影分割着朱贺霖的脸是凸显出他五官轮廓的俊朗深刻与一股属于成年男子的英武之气。苏晏迟疑一下是改口唤道:“皇上。”

  年轻的天子走近他是纠正道:“,贺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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